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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審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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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審訊

“今日新聞,繼續關註海市埋屍案,二零一九年六月二十日十二時十一分,海市海灣區馬蘭公安局接到群眾電話報警稱,幾名建築工人在掛劍路附近發現一名死屍,因該路段上遠中學正在擴建體育操場,接報後公安機關及有關部門迅速……”

新聞女聲播到這裏戛然而止,陳槐安順手就把電臺關了。

他這車上有寶貝,可沾不了半點黴運。

過會兒,手機震動,是顧渚的電話,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打電話能有什麽事,陳槐安興致缺缺的接過,電話裏顧渚問他最近常去天清路是不是因為他的寶貝在那裏。

“是個環衛工人?”

陳槐安“嗯”一聲,他樂呵了一句,“口味挺重啊。”

“臉倒長得不錯。”

陳槐安沈下聲音,“顧渚。”

“他的玩笑不是你能開得起的。”

顧渚挑了挑眉,知道陳槐安是認真的了,嚼碎了嘴裏的糖,稍微正經了些,“行,不開玩笑,我說真的,我在這路上拍戲呢,看到你那小寶貝被幾個警察帶走了。”

“你知道什麽事情不?”

陳槐安聞言很快把車停在了路邊,沈默片刻,他捏著手機道了句“謝了”,然後徑自掛斷了電話。

想到什麽,手腕有些發麻,他再去開收音機,已經換頻道了。

天陰沈沈的,看樣子是要下雨,劇組已經開始收工,顧渚低頭看著黑屏的手機,撇了下嘴,表情有些耐人尋味。

“一個環衛工人被警察帶走……”

“陳槐安平時看著不聲不響的,一出手摘的卻是朵霸王花啊……”

他抖抖肩膀,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瘋了。

對於自己為什麽會被警察帶走這件事情遲潛其實也是糊裏糊塗的,但他總有種不管什麽發生在自己身上,好像越不合理就越是合理的感覺,所以心裏面也沒有太大的水花。

北京時間晚七點十五分。

馬蘭派出所的電風扇嗚嗚地轉,當然不在候問室裏。

遲潛只能在裏面聽到一點,不知道是從外面哪裏傳來的聲音。

裴風是這次負責辦案的警官,先前已經問過遲潛幾個涉及到個人信息的基本問題,此刻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犯罪嫌疑人,單手往木桌上一扣,手下是一張邊緣有些破損的卡,遲潛默默的看著,眼皮抖了一瞬,回想起什麽,心很快沈了下去,也大概猜到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了。

但他隨即又有些詫異——

都過了這麽久了,那張學生證居然還能被找到嗎?

他明明記得,是不見了的。

當初他再回去察看的時候,明明是不見了的。

他只在那裏找到了陳槐安的畫本,其他的東西,明明都是不見了的。

裴風一直盯著他的臉,過會兒又接著給他聽了一段電話錄音,電風扇吱呀吱呀的聲音一下子淪為背景音,在那段斷斷續續,陌生又熟悉的人聲中顯得有些不夠看的。

“餵,警察叔叔你好,我想報警嗚嗚嗚。”

遲潛睫毛顫了顫。

是鄒昀的聲音。

“……我的鄰居遲潛被人抓走了……聯華超市附近…………”

“對,鄰居,十四歲,不,十五歲……”

笨蛋。

是十四歲。

他微微有些出神。

電話錄音還在繼續——

“是特別乖的小孩,特別好,求你們救救他……”

遲潛闔上眼,心想,他哪裏乖了?又哪裏好了?

鄒昀這個傻子,跟警察也不說實話。

放到這裏,已經差不多了,裴風看著他,語氣篤定,“你就是遲潛吧。”

遲潛楞了楞。

這麽多年,從來沒有人把他的名字喊得這麽帶有目的性。

讓遲潛的思緒一下子飄回了六年前——

那時候,也有個人這麽帶有目的性叫他,只不過不是叫他“遲潛”,是叫他“溫穆”。

這個名字深入骨髓,以至於有人告訴他他其實是遲潛的時候,他都下意識想要反駁一下。

候問室裏光線很暗,裴風續道:“六年前,你和報警的這個人一起走在馬路上,你被人綁走了,綁你走的人叫馬三,然後……”

他擡眸,眼神銳利,“你反殺了他?”

那真是一種夢想中的場景。

遲潛聽著他的話,只是想到,心裏就一陣快意。

他撩起眼皮,直視著面前審訊他的人,慢吞吞開口,說話也軟綿綿的,問:“他死了?”

裴風瞇了瞇眼。

“被埋屍六年。”

“……”

外面應該有車開過,候問室裏南邊天窗裏突然有光瀉進來,隨著這句話的落腳,與話裏內容不同的是,遲潛只覺得這麽多年,他終日暗無天日的心房終於被照亮了一瞬。

只這麽一瞬,就夠他升起一抹牽強的笑容了。

他微微歪頭,乖巧道:“警官,我沒有殺他。”

僅以這條錄音的證據來說,的確不構成殺人的證據。

裴風反應平淡:“不管你有沒有殺他,我來審訊你,是要你提供案件經過,不是讓你來跟我說一句絲毫沒有份量的話。”

“遲潛。”

“我們已經確認過被害者的身份,他跟你毫無瓜葛,為什麽要綁你?”

遲潛沒有應聲。

他低頭,像是在仔細思考這個問題,青年看起來弱不禁風,臉還沒有巴掌大,渾身上下透著股瘦弱,他身上還穿著環衛工人的工作服,的確看不出來半點殺人犯的模樣。

可是裴風知道,十個殺人犯裏也只有一個長得像殺人犯。

他以為遲潛不肯說實話,卻沒想到遲潛忽然開口。

他笑了笑,道:“警官,不瞞你說,這個問題,我也已經想了六年了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他的確是想了六年。

從前午夜夢回,他常常這樣詰問命運,只不過命運永遠不會有所回應,後來,遲潛終於明白——

命運給什麽,你受著就好。

大家都是這樣。

區別不過站著受還是跪著受,笑著受,還是流著淚受。

裴風回到辦公室,一屁股坐到轉椅上,他對面梁聲聲放下手上卷宗,不動聲色看他一眼,問:“問出來什麽了?”

裴風對她做了個“噓”的手勢。

他在聽錄音。

不是報警那條,是另一條。

來來回回的聽了好幾遍,裴風擰著眉,對女警招了個手,把錄音筆遞給她,“之前錄的,人你見過了,我總覺得這話不像是他說的。”

“聲音不像。”

梁聲聲走過來,貼著耳朵聽了兩遍之後道:“肯定不是。”

“變聲有可能嗎?”他問。

“變這麽徹底嗎?我覺得除非他做了手腳,他當年幾歲,十四歲還是十五歲,我們不是已經查過他嗎?就一正常小孩……”

她搖搖頭,“不太可能。”

裴風同意,他敲了敲桌子,“手機是馬三的,這毫無疑問,電話我們先前懷疑是遲潛打的,如果不是他,那會是誰……”

“這個人同時跟著馬三,且知道有人報警。”

“會是誰呢?”

曾值正在飲水機前接水,他和裴風有些不對付,聞言只道:“你問他呀,在這瞎猜怎麽成?”

語氣有些戲謔。

裴風皺了皺眉,有些不耐煩,“我問過了,他說是他自己打的警察電話,說他猜到鄒昀會報警,打暈了馬三,拿了他的電話打的。”

“但不承認人是他埋的。”

梁聲聲聽著有些好笑,“漏洞百出啊。”

“他今年也不大吧,還是小孩。”

“肯定有事瞞著咱們。”

倆人聊了一會兒,裴風把錄音筆往桌上一撂,忽然問:“鄒昀呢?”

***

鄒昀在另一間候問室裏,他雙腳交叉蹺在桌子上,一副玩世不恭的痞樣,但不知道是候問室太熱了還是怎麽回事,滿頭的汗。

有人問他什麽,他只輕飄飄道:“不知道,不認識,忘記了。”

沒人拿他有辦法。

裴風拉開椅子,繞過桌子走到他面前,嗤道:“自己的朋友是殺人犯,不好受吧。”

鄒昀頓一下,而後擡眼看著他,目光似乎要噴火。

“誰他媽跟他是朋友。”

他猛踢一下桌子,審訊室裏哐當一聲響,他一雙狐貍眼又冷又寒,“警官,辦案可以,話不要瞎說。”

“說了。”他咬著牙,“我可是要生氣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裴風瞇眼看他,“我要是你,我就全都招了,都已經不是朋友了,還護著幹嘛?”

鄒昀胃裏一陣痙攣,他緊緊的捏著褲腰帶,臉上又笑嘻嘻起來,急著道:“對呀警官,你把他抓起來吧,他是殺人犯,你抓他吧。”

“你不知道,這人他就不是好鳥。”

“小時候就壞。”

“跟我對著幹知道吧,我抓鳥他捉蝦,我嚇人他扮鬼,你聽聽看,這還能是好人嗎?”

“而且他還特不講義氣,重色輕友,呸,他根本就不把人當朋友,警官,你要做他朋友可要小心了。”

他撅起嘴,搖搖頭道:“一顆心傷不盡的。”

“真的警官,你抓他吧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行了!”裴風打斷他。

他盯著眼前裝傻充楞的人,冷笑了一聲,“鄒昀,看來你不僅把警察當傻瓜,還把警察當壞人啊。”

“不管是你還是遲潛,都有東西要瞞。”

“你以為你們的友情感天動地,其實不過是在擾亂社會公共治安,現在通訊有多發達,你究竟知不知道一個埋屍案外面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,現在就因為你們在這跟我耍花招不配合,有多少人陪著你們在這耗。”

“嚴重浪費資源,知道麽,不止是我還有這間審訊室。”

他說著,俯身靠近他,直視著問:“說吧,六年前,到底發生了什麽?”

鄒昀楞了楞。

“警官,你可不可以不要離我這麽近啊……”

“我有點害怕。”

裴風忍著掐他的沖動,退了一步道:“我是警察,這裏還有監控,你怕什麽?”

坐著的人扣著手指,“你說的我有點害怕。”

“總覺得自己也犯了錯。”

“不過這種感覺我以前也有,我哥說那叫愧疚式教育,沒想到你們也用。”

他接著道:“警官,其實我沒有想不配合你們,那天發生什麽我真的不知道,我只是報了個警而已,我是相信你們的,不然我就不會報警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話落到這裏眼看著又問不出來什麽了。

旁邊梁聲聲做好筆錄,悄悄瞥一眼裴風,開口道:“裴頭,時間到了。”

裴風“嗯”一聲後,突自捏著座椅的扶手,蹲下來看著他。

“鄒昀是吧。”

“你最好是。”

“否則,我看你們能瞞到什麽時候。”

鄒昀面色平淡,問:“警官,那請問我可以回家了嗎?”

“可以。”

“那遲潛?”

“怎麽?都不是朋友了還這麽關心幹嘛。”

裴風轉過身走到門外,話音透著玻璃窗傳進來,“他是犯罪嫌疑人,必然不能走,什麽時候找到兇手了什麽時候離開。”

“當然,你也是一樣,什麽時候找到兇手了什麽時候才能徹底離開。”

“……”

候問室裏再次陷入寂靜,梁聲聲走到鄒昀面前,還是給了他一個笑容。

她和鄒昀是一個高中的,學校裏見過幾次面,能在這裏遇到也不知道算不算巧。

鄒昀擡起頭默然,“學姐。”

她挑挑眉,“既然肯這麽叫我,為什麽不願意配合調查。”

鄒昀說不出來什麽,好半天,他道:“他小時候挺乖的。”

“嗯,鄒昀,你得清楚,這和他殺人並不沖突,當然現在也沒有證據說人就是他殺的。”

這兩天總有人把遲潛和殺人這兩個字聯系在一起,這讓他有些心煩,他低頭,不準備再解釋什麽。

梁聲聲也沒打算在這套話,審訊時間本來就已經結束了,她拍拍他肩膀,只道:“走吧,今天先回家吧,你哥哥在外面等著了。”

“我哥?”

鄒昀楞了楞。

鄒簡居然會管這種事……

“嗯,是你哥吧?叫什麽陳槐安的。”

鄒昀眼皮使勁跳了跳,他滿頭黑線,咬牙切齒道:“我哥跟我長一樣,那個陳槐安是我仇人。”

“天大的仇人。”

“警官,你們也把他抓起來吧,不然我心裏面不痛快。”

梁聲聲:“……”

她盯著面前這張意氣風發的臉,猶疑了一瞬——

這到底哪來的呆頭小子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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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刑偵廢,寶子們求寬容——

還是祝大家天天開心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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